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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other(十上)

23鱼片粥:

前情回顾 九上 九下


 


 


***


 


噪音如同长矛贯穿她的耳膜。


 


越野车引擎发动声,保险杆撞击山壁声,子弹在林中飞溅射入脑壳时的碎裂声,惊恐呼叫的人声。


 


以及一个年轻女人哽咽又悲愤的哭声。


 


“You liar!”


 


她的呼吸有些凝重,闭塞的空间让过去二十四小时的记忆翻滚而来,如同北国的雪崩,要将她拖入阴冷的雪底埋葬起来。化脓的伤口重新破裂后的甜腥味,金属弹壳的硫磺和硝石味,仍在鼻尖萦绕不散。


 


Sorry, but you leave me no choice.


 


她单手扶住胸口,连做三次深呼吸,重新睁开眼睛,拧紧的眉头稍稍舒展。


 


那种刺耳的噪音连同刺鼻的气味一道消失不见了,眼前所见,仅仅只是一条光线微弱,空间狭窄的通风管道,别无他物。这里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她隐约能听到一些来自下方的声音,猜测自己正位于一间指挥室上方。


 


她忍住作呕的冲动,身体绷紧,重新快速向前挪动,在一条直道的尽头朝右转向,继续匍匐前进。


 


她熟悉这栋外壳光鲜的庞然大物的每一处构造。


 


通风管道狭长而迂折,如同一个不寻常的跑道,在时针转动的滴答声中将她送往通向生命与希望的终点线。


 


You are right. 


 


I am a liar, a faker, a killer and a hacker.


 


But now I just want to be a runner, chasing an arrow.


 


 


 


***


 


 


 


“女士,请出示您的证件。”


 


黑色瓷砖铺就的一楼主厅中,腰带上配有彻奇帕迪尼半自动枪的警卫站在安检处,拦下身穿定制西装套装,手中抱着一叠文件的女人。她有着好看的金发和俏皮的点点雀斑,身形却有些臃肿,高级定制的套装将她牢牢包裹,身前的纽扣好像随时都能弹射出去。


 


似是错觉,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她朝着大厅里右上方的摄像头瞥了一眼。


 


主厅内分列三排安检系统,宾客的私人物品在传送带上移动,经过当前最先进的放射性同位素扫描仪和嗅觉式滤光器,任何潜在的易燃易爆物和有毒物质都无处遁形。西装革履,表情刻板的政府要员陆陆续续地乘载专车到来,在一番严格的检测之后由接待员引入等候室。


 


“菲奥娜,议员莱菲布勒的秘书。”她腾出一只手来,将挂在脖子上的名片卡举到警卫眼前,声音听上去除了一丝匆忙,着实没有什么感情。


 


议员莱菲布勒二十分钟前已经入场。警卫最大的优点就是记忆惊人,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够从200名候选人中脱颖而出,进到这家待遇优渥的科技公司工作。他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女士,尽量掩盖眼中的疑惑之色。


 


“议员忘了重要的文书,特地让我去副驾驶座上取。”她晃动手上牛皮纸包裹的文件,先开口道。


 


警卫放下戒备,点点头,却没有放行,“这栋楼里不允许任何个人电子设备,请把您所有的相关物件都放入此处,我们会替您妥善保管。”


 


“没问题。”她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同时朝着警卫轻轻笑了笑,将身上的设备都放入对方递过来的小盒子中。随后在他的眼神示意下朝着一楼正厅的电梯口走去。


 


还是迟了一步,她心想。


 


右侧的电梯已缓缓上升,她看到身处其中的棕发女人头戴奶黄色圆顶礼帽,手提电脑包,和旁边的男人交头接耳。她发现原来现在仅仅只是一个后脑勺,就可以在自己的血液里点燃引线。那个女人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接下来要做什么,她很想知道。


 


彬彬有礼的接待员在另外一架电梯口等待着下一波宾客到来。和之前那几位前凸后翘的女接待员不同,这是一位看起来非常斯文,带着无框眼镜的男人,他摆出手势,示意宾客上前。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襟,调整微笑,加入五六个男人的行列。衣服夹层里的填充物让她不是很自在,“肥胖”的胳膊偶尔还会蹭到站在周围的男人。透过透明的四壁和电梯顶,她看到整栋宏伟建筑的穹顶犹如一个遥不可及的黑洞,吸引着他们一行人向上攀升。


 


“女士,您要去哪一层?”


 


厚重的假发套下面的头皮微微发痒,Shaw的脑海中闪现出一分钟前另外那架电梯的门正合上时,电梯壁的楼层按键中唯一发红的那个点。


 


“16层,谢谢。”


 


 


 


***


 


 


 


黑漆漆的空间里,顶部的一处盖板被人移开,随之垂落下来的是一双及其修长的腿,在空中晃荡了两三下,似乎是在衡量距离,而后轻盈地落在地面上。


 


这双腿的主人在下落之前就已关闭手电,以防暴露自己。面对突如其来的黑暗,她选择干脆直接闭上眼睛,完全凭借感觉和记忆在一片漆黑中前行。


 


她甚至没有放慢速度。


 


毕竟类似的事情,在这里她已经做过很多次。


 


只是情境完全不同了。


 


她现在所在的,是一个除了组织最上层的管理者与精心训练的特工本身之外,几乎没人知道的训练场。


 


公司内所有的后勤人员到现在都以为这只是一个位于地下二层的塞满废旧电子设备的老仓库,却少有人知道这一直以来都是残酷的特工制造工厂。里面摆放的所有武器,都沾染过一层层黏腻的汗水,每一平方的水泥地面上,都曾有人倒下又站起。


 


在那些昼夜颠倒的日子里,新手们会被要求与平时一起进食的人相互搏杀,或是被要求在没有任何光线的情况下横穿整个训练场,躲避可能出现的攻击。最初他们总会磕磕绊绊,撞上冰冷的墙面,被地上的麻绳绊倒,被四周的杂音干扰。久而久之,他们变得熟练甚至游刃有余,在提高防御能力的同时,这些幸存者也开始将个人的凌厉发挥到极致,成长为组织手上的一把把尖刀。


 


两年前从重伤中苏醒过来的“Eden”是一个例外。尽管她当时的技能与新手无异,却从来没有被上级布莱恩推入极其严苛的训练。他从来都是亲自带她,交她如何适应黑暗,如何躲避奇袭,如何近身攻击。


 


“Come on! You can do better than this.”她记得布莱恩曾经皱着眉对她这么喊道。从他的眼里,她看到一个女人弓着身子大口喘气。


 


她活动了一下关节,双手呈防御状态,左腿蓄力,朝着布莱恩的前胸扫去。


 


布莱恩似乎早已猜测到她的动作,右臂快速格挡,却不料她的腿还未触及他就已转换了位置,蜷曲起来,用膝盖支地,整个人重心下沉。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蓄势待发的右腿扫出一个弧形,正中布莱恩的小腿。


 


他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击逼得朝一侧倒去,跌坐在格斗台上。


 


她抿了抿唇,捡起之前被打落的枪,对准她的训练者,“I win.”


 


站在台下观看的西尔维娅看着她笑出了声。她歪过头,对西尔维娅眨了眨眼。


 


电光火石间的,身前的布莱恩纵身跃起,一个漂亮的快速上铐,用不知哪里掏出来的手铐将她牢牢禁锢在格斗台的栏杆上,极大地限制了她的反抗能力,同时夺过她手中的枪,反手用枪口直指她的脑袋。


 


“你不该分心的。”他眯起眼睛,“还有,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你以为的结束并不一定等同于结局。”


 


那一天教导她的布莱恩和帮她包扎伤口的西尔维娅都不会料到,两年后她会以一个入侵者的身份重新进入这里,背负着一种截然不同的信念。


 


而目前,她很确信布莱恩就在这栋即将毁灭的大楼里,至于西尔维娅……


 


西尔维娅,Root默念起那个年轻女人的名字。


 


许多个小时前,她栗色的头发随着她的面部一起抖动着,在凌晨的雪地里开出一朵悲怆而清冷的花。西尔维娅在透露出黑发女人的消息后,意外地看到Root丢掉了手中的武器,两眼无神地瘫坐下去,因夜间的极度寒冷而剧烈咳嗽起来。


 


从未见过这样的“Eden”,年轻女人的悲愤瞬间僵在脸上,变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将枪口微微摆向一侧,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半蹲下来。即使是在这样愤怒的时刻,Root仍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一丝关切。


 


只可惜,对于Root生存于世三十多年所积累的骗术,西尔维娅实在是知之甚少。


 


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就是一种错误。


 


当脖子上的刺痛袭来,麻醉剂随着极细的针管注入她的体内,西尔维娅所有的意识都开始模糊,圆睁的双目慢慢合拢。她感受到自己被人抱起,心痛在迷糊中被渐渐冲淡。


 


她只觉得,这或许是余生中她离她最近的时候了。


 


背叛是计划中难以分割的一部分,Root深知这一点。而她所能做的,是尽全力不将西尔维娅卷入这场战斗。至少现在,躺在挪威某个隐秘房间的她,是相对安全的。


 


 


 


 


 


左移五步,前进八步,左移十步。


 


她的背贴上一面厚重的墙,双腿开始横向移动。墙面一如既往的光滑,她的双手在上面缓缓摸索。


 


沿墙面横行二十三步。


 


Root原地站定,双手下垂,左手慢慢朝下摸索,直到触及一个金属质感的凸起。


 


她大力按了下去。同时听到三米外一扇铝制门啪嗒一下朝内弹开。


 


门外便是一条不起眼的小道,而在小道的三分之二处,可以见到一间监控室的后门。


 


这目前是一间备用监控室,当主楼层的监控系统出现差错时,会有人员前往地下二层,开启备用监控室。Root在虹膜扫描仪前睁大眼睛,三秒后,信息核实,安保系统授予了她入内的权限。


 


从灰尘堆积的程度来看,近三个月内还没有人使用过这些设备。


 


Root快速启动了监控设备,同时从房间后面的储物架上找来一台版本最新的笔记本,花三分钟破解防火墙,进入了内部网的总监控系统。


 


房间内的六面监控屏幕上闪着蓝光,整栋大楼的多个重要位置都一览无余。Root快速切换画面,试图从不同楼层的不同地点找出一点蛛丝马迹。Shaw现在一定就在这里,她想要自我否定,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一个小时前,即将抵达目的地的她穿过人流稀少的暗巷,在出口的拐弯处,左耳意外捕捉到一个女人的哭喊声。这种原本应尖利的声音在那一时点却无比沉闷,像是被掩埋在什么厚重物下方。


 


Root没用多久便在一辆豪华轿车的后备箱内找到了一位不停挣扎的金发女人,她身侧手提包中的物件都散落出来,包括一张印有Neptune Technology logo的信函。


 


这一切都顺利成章地串联起来了。没有人会比Shaw更有动机做出这样的事来。Root将一脸期待,以为自己已经得救的金发女人重新按倒,不顾对方的挣扎,重重盖上车尾的盖子,随后朝着Neptune Technology奔去。


 


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Shaw十有八九已经使用假身份进入了那栋遍布警卫的建筑。她知道Shaw应该能从往来宾客的身份中看出来,今日对于Neptune Technology来说非比寻常。而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在这样一个日子,自己作为组织的核心成员必定会出席。


 


Root调动监控录像,仔细查看重要楼层的往来情况。


 


12层,三四名情报人员正在前往会议室。


 


13层,高级警卫戴着军用红外眼镜和带有天线的耳机,正用天线上的探测器检测潜在的窃听器。


 


……


 


16层,服务生推着一小车饮品和精致的食物沿着2号走廊朝外走去,撞上了一个沿着横向道路走来的微胖女人后导致杯具跌落一地。


17层……


 


等等,微胖女人?Root将画面转回去,按下暂停键。要不是因为她知道那个金发女人还在转角处的轿车里,她会认为画面中的就是菲奥娜本人。她将画面放大十倍,看清了目标的面部轮廓。


 


“找到你了。”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该高兴还是忧心。


她一边轻轻地敲击键盘,黑入监控管理系统,修改设置,使得这个时点过后,所有的监控画面都将比实时情况滞后十分钟,一边调出16层的每一个监控画面,仔细查看这一层的周边环境。


 


结果她却惊讶地在这一层看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之所以说熟悉,是因为那个女人有着和自己同样高挑的身材和深棕色的头发,就连侧面轮廓也有几分相似。


 


看来Shaw并不是唯一的伪装者。


 


危机感如同花火刮擦过大脑皮层,点燃她的思绪。


 


她忽然发现了Shaw出现在这里的直接原因。


 


她关闭所有的设备,压制自己十几个小时没有休息的倦意,从备用监控室横窜而出。


 


希望一切不会太迟。


 


 


 


***


 


 


 


技术部门主管艾德里安向来是一个喜欢肃静的人,他的办公室除了几盆绿植,一块格纹地毯和一只法式压力咖啡壶,没有太多闲杂之物,并不大的空间反而显得有些空旷。一个人独处时,他常常会在室内来回踱步,思考公司的战略问题,看着朝南窗户之外的晴空显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的部员倒是很喜欢这位在外人看来有些无聊得过头的主管,至少他们觉得他待人简单直接,带来任何消息和任务时都从不拐弯抹角。


 


凡妮莎此刻站在办公室的正中间,看着这位她向来爱戴的主管,内心就很愉悦。因为五分钟之前,她亲口听到艾德里安向她承诺,她与公司的合约仍然可以继续下去,这对于失落了长达十天之久的凡妮莎而言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两周之前,她带领的项目组因为一个技术问题给公司造成了不小的损失,管理层一怒之下革了她的职,将负有首要责任的她从公司员工的名单上剔除。


 


可她今天清晨却意外地接到电话,要求她八点半来公司一趟。管理层出于仔细考虑,认为凡妮莎对公司仍然具有价值,而且他们对于她最新研究的算法很感兴趣,因此打算重新任用她,只不过会将她安插到一个新的项目组。


 


凡妮莎欣喜若狂,也来不及好好打扮一番,就披上风衣,用一顶奶黄色帽子遮盖自己乱蓬蓬的好久没打理的头发,匆匆赶往公司。


 


“这是新设立的项目组的成员。”艾德里安将一叠薄薄的资料交给她看。


 


“从原先的组长降级为现在的组员,真是委屈你了。”他抬起眼睑,带着抱歉和安慰的语气说道,“谢谢你的理解和你个人对于公司做出的牺牲。”


 


“这不是什么问题,只要还能在这里工作,我就很知足。”


 


“很好,”艾德里安又递了一个新的文件夹给凡妮莎,“对了,你回去之前先帮我把这个转交给四号项目组的组长。”


 


“好的。”她笑着将文件夹塞入包里,向主管道了一声再见。


 


凡妮莎关上办公室房门离开。


 


 


 


 


 


 


四号项目组因为研究方向的高度保密性而从不与其他项目组来往。抵达他们所在的办公场所需要穿过14层的天桥,进入主楼后方的银白外壳建筑中。


 


东面的阳光映入天桥,将凡妮莎细长的身形投射在漆成蓝色的地面上。


 


她的一双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叩击声,与身后十多米处悄无声息的脚步形成鲜明对比。


 


凡妮莎避开匆匆逆向而来的男男女女,进入后方建筑中心的螺旋状扶梯,往下走三层后,按照文件上给出的地图指示向右拐入一条通道,步行五十米后左转。


 


映入眼中的是一间巨大的生物科技实验室,根据指示,这里理应是她的目的地。可是和预想中不同,实验室内空无一人。


 


她内心有些疑惑,却也没有作声,只是在原地安静地等待。大约半分钟后,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Root, wait……”


 


凡妮莎闻声转过身去,看到一个陌生女人摘下金色假发,露出一头乌黑的中长发,正朝自己望来。她一头雾水,不知该怎么应对,却发现对方也像自己一样怔在原地,那人眼中的迫切很快被疑惑和警惕取代。


 


当实验室的门哐嗵一声甩上,将她们二人困于其内时,黑发女人已经持枪在手。凡妮莎出于本能的恐惧,想要放声尖叫,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似的怎么也不能发出声音。她的双腿剧烈颤抖,不得不扶着一张实验操作台以稳住重心。


 


“用不着这么粗鲁吧,Miss Shaw。”凡妮莎顺着声源转过头去,见到了从后方隔间里走出来的艾德里安。


 


凡妮莎像是见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赶紧后退着走到他的身边。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德里安抓起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那张向来写着无趣二字的脸孔第一次在凡妮莎面前呈现出完全不一样的光彩,让她觉得诧异,惊奇,甚至可以说……有些害怕。


 


“我说过,谢谢你对于公司做出的牺牲。”


 


她听到他一个词一个词地说出这句话,后背上心脏对应的位置同时传来巨大的钝痛,鲜血从的单孔里汩汩流出,将她披散下来的漂亮棕发粘成一团。还没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凡妮莎整个人就如断线的木偶那样栽倒下去,停止了呼吸。


 


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同时,Shaw的后脑勺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冰冷的枪口狠狠抵住,她的眼底露出冷冽的笑意,将举起的左轮手枪放下。


 


“这就对了,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聊聊。”艾德里安转向一侧,顺着他的目光,Shaw看到一位满头花白的老人后面的隔间内走出。他很明显已经上了年纪,腿脚也有些不便,却让年轻健壮的艾德里安一下子失去了光彩,像是个守本分的晚辈一样静静站在他身后。


 


这个陌生人脸上的神情乍看温和而慈祥,却偏偏让Shaw的心底滋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不适感。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容易上钩。”他靠上前来,端详她的表情,“今天的会议结束后,我们会有时间好好谈一谈的。”


 


“I don't know what you are talking about,”她没有眨眼,不屑地盯着他,“I don't even know you.”


 


他托住她的下巴,从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笑容,“But I do.”


 


“Thanks to my brother, I know you so well, my dear Sameen.”


 


她想她终于明白了这一切不适感的源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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