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VEN（05）
“有些人耗尽七年不能相知；而对另一些人而言七个日夜已经足够。”
——Jane Austen
Day Five. Harold Finch
***
Day Five. Harold Finch
Ms Shaw回归小队的第五天，Harold Finch按照他与Ms Groves约定的见面时间，在早上8点准时到达地铁站。半个小时过去，Ms Groves并没有出现。
这很教人忧心。他拨她的电话。关机。
试图直接联络她的耳蜗接收器。信号阻断。
他站在机器的显示屏前犹豫了大约五分钟，考虑自己这个时候请求开放系统的帮助算不算是自食其言。
显示屏上及时地跳出一行字，免除了他的困扰：SHE IS FINE. HAD A BAD NIGHT. RESTING AT HOME RN.
他脱口而出问了一句：“那Ms Shaw呢？”
PRIMARY ASSET SHAW IS WITH ANALOGUE INTERFACE. SHE TURNED OFF HER PHONE AND ASKED ME TO BLOCK THE COCHLEA IMPLANT.
他松了一口气。“但Ms Groves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谈。”
I’LL LET YOU KNOW WHEN SHE WAKES UP.
他接到机器通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在前往Ms Groves住所的路上他绕了个小弯儿，从Park’s Deli买了两份三明治。Beatrice Lillie不知何故没有出现在岗位上，新来的亚洲面孔的妹子笑容和煦如春风，这多少缓解了一点儿他因即将要见到Ms Shaw而产生的心理压力。Harold Finch不是一个善于应对愧疚的男人。多年前的那位心理医生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清楚地记得，对他却很难说有任何帮助。
只是这一次，Sameen活着。不像Nathan，命运没有留给他任何道歉的机会。
他打定了主意今天要以真诚致歉的姿态出现在Sameen面前。但半个小时后当他与她面对面在Ms Groves家楼下的茶餐厅里坐定时，他颇为惊讶地发现Sameen才是更显愧疚和局促的那一个。她反复地摩擦自己左耳后的皮肤，大部分时间低头凝视桌上的茶杯或是望向窗外，回避着他的眼睛。
Finch有点儿担心她会把自己的耳朵揉破皮。“Ms Groves还好吗？”
“嗯。她没事。在洗澡。等一会儿就到。”
“发生什么了？”
“宿醉。头痛。……逊。”
他看着Sameen Shaw比起十个月前沉黯了许多的一张脸，依旧棱角分明英气逼人，但一双深潭般的眸子里似乎再也看不见教他喜欢的那种简单纯粹、孩子气的闪光。他的胸口闷得难受。没有人告诉他Sameen这十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好几天过去了，Ms Groves不说，机器也沉默。甚至有些事情，他想可能John和Fusco警探是了解的，他却不知情。Harold Finch在那一刻痛切地感到他是所有人当中与Sameen隔得最远的那一个。而所有人当中Sameen为他牺牲得最多。
“Sameen，”他的喉咙抽紧，双目发干，但他几乎可以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中含着泪水。“我很抱歉。你受苦了。”
Sameen突然抬起头，好似被他这句话惊到，专注地盯着他，像是要努力分辨他脸上每一个细微到皱纹和毛孔的表情，那神情像极了Ms Groves在仔细检查每一行、每一个符号的代码。他突然意识到Ms Groves已经很久没有在她的地铁站卧室里留宿，上一次他们一起熬通宵，已经是好几个星期之前的事情了。那天他们并不是在编代码，而是聊了一整晚的简·奥斯丁。
想起理智与情感这个话题教他有些走神儿。而此间Sameen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揉搓着左耳后的皮肤。
他努力地收回思绪。“Ms Groves是对的，她坚信你活着，始终没有放弃寻找你。但我试图阻止她。我是……我是真地以为你已经……我错了。”
Sameen仍旧沉默地揉着耳朵。
“我不理解她的执着。埋怨过她的鲁莽。我以为希望令人痛苦……直到我真地见到你回来。我现在知道……这痛苦无论多大，都是值得的。请你原谅我的固执和错误，还有懦弱的放弃……”
Sameen终于收回始终在左耳后挠抓的手，将手掌摊平，用力按在桌面上。“她的鲁莽……告诉我Root都做过些什么傻事？”
这问题教Finch有些意外。然而又有什么可意外的呢？Ms Groves与Ms Shaw一样，是所有事情自己扛、什么都不说的一个人。
回忆的影像瞬间涌入脑海，劫后余生，回看反而有一种释然，教他觉得温暖可亲。啊，说起Ms Groves做过的那些傻事……
“最近的一件事，就是她闯进撒玛利亚人的无线电网络，试图给你传信息。”
Sameen一脸严肃。“她成功了。我收到了。”
她语气里的辩护意味令Finch有些尴尬，他只好毫无必要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架。“她跟撒玛利亚人说要拿自己换你。要不是John及时干预，她大概已经自投罗网了。”
Sameen仍旧沉着脸。“愚蠢。我逃出来还得再折回去救她……愚蠢！”
“在此之前，她为了逼机器给出你的消息，在刮大风的天气里，爬上天台的壁架，闭着眼睛走平衡木……”
Sameen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好似微笑的表情，细小到难以觉察。“这倒是很……Root。”
Harold Finch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你是说违抗机器的指令？”
Sameen这回笑意明显了，按紧在桌面上的手掌也松弛下来，抬起在半空中摆了摆。“不，不。她不会违抗机器。她只是知道机器拿她没办法。Playing chicken她最在行，我都甘拜下风。”
似乎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他与Sameen之间那种尴尬难言的疏离感消失了。
因为Root。
因为他们有同样的难题，同样拿她毫无办法。“那天她差点儿害得我们两个人都丧命，”他回想起那时的惊险，像一部幽默感实在太糟糕的惊悚片，不禁也笑了。“我们找到你在的那家病院，却落入撒玛利亚人的圈套，Ms Rousseau险险就要用电锯割开她的脑袋……”
“而我拧断了她的脖子，用你教会我的手法，亲爱的。”Ms Groves在那一刻像是从空气凝聚成形一般突然就冒出来，挤进他面前的卡座，吓了他一跳。她旁若无人地凑过去亲了亲Sameen的脸颊，这才转过身来看着他。“Harry，抱歉我今早失约了。”
眼前的两个人，蓦地教他一下子想起十年前，他和Grace的第一次约会。在一家咖啡馆。他并不习惯喝咖啡，但Grace喜欢。Grace喜欢一切意大利的东西。他们坐在户外，阳光下Grace的头发灿烂得仿佛一团火焰。他第一次主动亲吻一个女孩，轻轻地在她的脸颊上。
Sameen的声音打断了他即将脱缰的回忆。“所以，他们知道你耳蜗的事情了，是吗？”
Ms Groves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嘴唇。Harold Finch已经读得懂这个下意识小动作的意思：这是一个她不愿意谈论的话题。“Martine已经死了，Sweetie。”
Sameen的脸在以可见的速度丧失血色。“他们跟你说了吧，是我告诉他们的。”
“Shaw，不要相信这些。这是撒玛利亚人的谎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他们还知道这个，”Sameen突然站了起来，指着桌上Park’s Deli的纸袋。“Beatrice Lillie的每一个细节，熏牛肉，黄辣芥末，不要蛋黄酱。他们什么都知道。都是我说的。”
Harold Finch不知道在短短的几秒钟里发生了什么。他看到Sameen用力地从卡座里面挤了出来，几乎将Ms Groves撞倒在地上。桌上的茶杯也被带倒，茶水将他的西装下摆濡湿了一大块。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回过神来的时候，座位上只剩下了他和Ms Groves两个人。她看起来比他镇定许多，但眼眶里噙着的泪花和颤抖着的发紫的嘴唇暴露了她的脆弱。
“你要不要去跟着她？”他小心翼翼地问。
Ms Groves摇了摇头。“她可能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
“是我的错，我不该跟她说起……”
“她迟早会知道，Harold。不是你的错。”
两个人默然坐了许久。他想起来办公室里还有一大堆卷子等着他批。“你昨天说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谈？”
Ms Groves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抱歉，Harold。我还没有想好。”
“好吧，”他点点头，站起身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我等你想好再说。好好照顾Sameen，和你自己。”
她沉默地看着窗外，轻轻点头。
他抓起自己的呢帽，刚要转身的时候，又被Ms Groves叫住。“Harold，以后别再去Park’s Deli了。”
他苦笑。“我们的情形看来很不妙，是吗？”Ms Groves没有答话。只是在他慢慢朝门口走去的时候，他听见她用极低的声音，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说给他听：
“会有办法的。我会找到办法的。”
他是在走出去好几条街之后，才猛然意识到，那是Root在跟机器对话。
（未完）
（抱歉拖了这么久才更新。在宅总这里卡了好长时间，我始终把握不好他的心态，写出来自己也很不满意，不过也只能这样了。这一关过去，下一章小熊，末章阿根，就会通顺许多。应该还有番外，因为我拒绝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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